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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ttps://www.zhihu.com/question/542064596/answer/2578615280
从武馆里出来,我在驿站边上遇见了女鬼。
我扫了一眼,哦,没影子。
我说你站那干嘛,看我八块腹肌,不想过来吸点阳气吗?
女鬼瞅着我,摇头,说阳气不看这个的。
我笑了,说那怎么着,还看一柱擎天
,青龙探海,我甜言蜜语,你盗阳济阴?那玩意时下可不兴,容易404。
女鬼给我掰扯,讲她们鬼界的规矩,说那些个进京赶考的书生,个个都想着金榜题名,眼里有光,心里有火,揣着这么点希望,人才有阳气。碰见年轻的,什么都没有,只有一腔希望,那才是上好的补品。
这我就了然了,我从怀里掏出一把九环大砍刀,给女鬼看,说你瞅瞅,当年这把刀上是不是很有阳气?
女鬼说不是,你非要让我吸你干嘛?
我被女鬼问的一懵,想了半天没结果,跟她蹲在驿站外面抽烟,烟枪火星明灭,抽的我贼特么惆怅。
我说,可能是我想死吧,又不敢找死。
女鬼翻个白眼,说哟,中年危机了啊?
我跳起来,说谁特么中年了,你才中年,你全家都中年。
女鬼拍拍我的头,说中年就中年吧,你看眼前这世道,放以往,我都只能在深山,在破庙,不敢进城里待,现在满城都没多少阳气,我堂而皇之站在这,硬是找不到几口肉吃。
说到这女鬼也叹气,说再这么下去,老娘也快饿死了。
我把烟枪
捡起来,递过去,说抽不?
女鬼看白痴一样看着我。
其实没了阳气这回事,说到底也很正常,谁年轻的时候没想过闯荡江湖,扬名立万?
后来我才知道,江湖里的少侠都用三尺剑,百战刀,讲究一个白衣飘飘。
我从村里出来,只能拿着九环大砍刀,一身破衣烂衫,瞅着就特么像拦路打劫的毛贼。
三年五载,十年八年,除了在武馆兼职,没啥糊口的法子,那武馆能有什么生意,来的人没几个想学武功的,全是练块的,练出来好去酒馆寻美人。
当然也有就地跟另一个练块的兄弟看对眼的。
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的九环大砍刀已经很久不用了。
我以前总想着,它是不是有天还能用上,实在不行我去考六扇门锦衣卫呢,总能有机会一把刀再闯江湖。
结果锦衣卫的人招了另外几个江湖少侠,京城里的百晓生说,人家用的是绣春刀,穿的是飞鱼服
,颜值是稀缺资源,你那九环大砍刀,小镇苦练家
,凭什么跟人比?
我本想进京去砍了百晓生
,以前在江湖里混的朋友跟我喝酒,说算了算了,没必要没必要,你好歹还在武馆有活,不至于饿死,努努力还能买个宅子,这特么还不知足?
我能怎么办,我瞅着朋友面黄肌瘦,说你丫怎么快饿死了?
朋友一听就烦,贼特么烦,说我特么在钱庄里存的钱没了,买的宅子还是一片废墟,我没直接跳楼就算得上江湖儿女了。
我喝了两口酒,说成吧,你牛逼。
我跟女鬼说,你看,这我还能有个屁的阳气。
女鬼说我也看开了,就这么着吧,什么时候饿死什么时候算逑。
我好奇起来,说你们鬼再死之后变成啥?
女鬼说,忘了,好像有个什么说法,也是种生物吧,但那会儿就没法思考,也没法说话,不能自己任意西东,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是不在。
我哈了一声,说原来鬼死了就是人。
女鬼又翻白眼。
女鬼拍拍手,说反正都快死了,我要去京城走一遭了。
我一怔,说你去京城干嘛,京城那地方多少有些阳气吧?
女鬼一撩长发,说是啊,不然为什么我快死了才敢去?
成,那你去干啥?
去见一个故人。
聊到这份上,我大抵也就明白了,这多半又是一个苦大仇深的故事,没关系,江湖这么大,谁没有故事,且让她去。
我拍拍手,起身,说一路顺风。
女鬼不走,女鬼扯着我,说不对啊,你就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吗?
我摆摆手,说听了又能怎么样,我还能拔刀而起,替你快意恩仇吗?大姐,你要是个活人,我还能图你的色,图你的情,图你温热的身子与温热的心。这会儿你都死了,吞那么多人的阳气,真大侠也不至于替你出头啊。
女鬼松了手,她说也是,萍水相逢,哪有人生死相付?
女鬼忽又笑了笑,她说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。
我还是请女鬼多留了一顿饭的功夫,就算不听她的故事,也能多听几个鬼界传闻,多少能给前路茫茫,退路迢迢的日子添点乐趣。
其实鬼界的前辈跟女鬼也没什么关系,聂小倩
这种家喻户晓的,终究是有树妖姥姥撑腰,碰见寻常鬼,早被燕赤霞
收了,哪有那么多后话?
我说所以呢。
女鬼说,所以无论做人做鬼,都不如做狗。
我哈哈大笑,说好,我这就去当狗!
女鬼又叹口气,说当狗也是要本事的,你得曲意逢迎,得长袖善舞,你要用爸爸们喜欢的招式兵刃,不能再用你的刀,那时你还剩几分本事,又岂能被大人物看重?
我说你快滚吧,好好的,喝酒呢,非得扎心?
女鬼笑了,目光里带点怜悯,说你的刀不错,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。
我挑挑眉,说您快去吧,驾起一阵妖风,腾云直上九万里,别扎我心了。
女鬼嫣然一笑,说好,我走了。
很多年以后,我听朋友说京城里那个百晓生家中闹了鬼,百晓生此人我素有所知,当年扬名江湖,正是因为一段萍水相逢,不计生死为一落难女子剑破太行十三寨
的故事。
此后进了京城,被朝廷看重,成了江湖里的朝廷代言人。
我又想起那个女鬼,原来她就是那个姑娘。
是啊,故事里都说百晓生如何英雄了得,说美人与侠客如何终成眷属,可没人问后边的消息。
的盗匪过了几年便死灰复燃,听说做得比以前更大了,我一时想起这么多事,也不知有没有百晓生的缘故。
一将功成万骨枯,百晓生或许还是太行十三寨推出来的无间道,真相如何,不是我一个武馆里的合同工所能揣测。
对女鬼来说,或许真相也不重要,她只是想知道百晓生当年有几分真情,几分假意。
又或者连这个她也不想知道,她始终不敢去京城,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法报仇。
武馆老板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,说干嘛呢,客户等你半天了,你上次那个招式套路没效果,人家练不出肌肉啊,今儿必须改一版出来。
我说大哥,他一天就特么练半个小时,练什么武功能出效果啊?
老板说,人家加钱了。
我说,关我屁事。
老板说,三成提成。
我心想凭什么七成是你的啊,又想了想自己飘零半生,这世道风吹浪打,还是怂了。
我说行,谢谢老板,我连夜给你改出来。
改你大爷。
这晚上我瞅着手里的文档,迟迟没法下笔,我寻思我是个习武之人,怎么到头来还得伏案工作,朝九晚五,还不如给人跪下当狗呢。
窗户外边飘过一抹白影,我一抬头,啥也没有。
回手就拍出一掌,以掌带腰,转身凝眸,手掌恰停在白衣女鬼
的面前。
女鬼七窍流血,说哟,功夫不错啊。
我说哟,好久不见,换妆容了?
女鬼拍掉我的手,说换个鬼妆容,百晓生找的道士有些手段,我原本就没吸多少阳气,全被他给打残了。
我乐了,说你还真去找百晓生报仇了?
女鬼抬了会儿头,说也不是报仇吧,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过得怎么样,当初是不是他害了我,又装作我的救命恩人,其实我早就知道了。
我好奇起来,说怎么着,就是他?
女鬼勾唇一笑,说你不是不想听吗,我偏不告诉你。
我嗔了,说你这鬼这么不禁逗呢?
女鬼笑得前仰后合,我一脸冷漠,说血,血,都特么快甩地上了。
女鬼说你别管,马上就凉透了,让我多笑会儿。
我眉头像可达鸭
一样一皱,说不是,你要死了?
女鬼说,是啊。
我说你都要死了,为什么来见我啊,你见不到别的活人,以前你吸过阳气的其他书生也见不到吗,实在不行见见其他鬼朋友呢?
女鬼摆摆手,血哗哗流,她说我这人社恐,死了三年也没什么朋友,以前吸过阳气的书生我没敢多吸,可持续发展嘛,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,考上的没考上的,一个个阳气都没了,要么是柴米油盐消磨,要么是迎来送往附和,反正都没了。我去找他们,还有人请了道士抓我,说是我坏了他们前程,吸干了他们的阳气,你说可笑不可笑?什么倩女幽魂,都是骗鬼的把戏。
我了然了,说所以你惨到只剩我一个可以说话的人?
女鬼不笑了,也不出声,眼里哗哗淌血,我寻思那大概是泪。
我瞅了瞅桌上那一沓纸,估摸着今天是做不完方案了。
那怎么了呢,人家这么惨一女鬼都要死了,我还做方案,做他大爷的方案啊。
我跟女鬼唠了一晚上,女鬼渐渐缩在角落里,抱着自己的膝盖,怂怂的,丝毫没有初见时自称老娘,言必扎心的飒爽模样。
我说你这么胆小,生前就是知道了百晓生害你,你多半也不敢走吧?那你到底是怎么死的,是百晓生知道你知道了,就灭口了?
女鬼说,你不是不想听吗?
我:……
我说都这会儿了,有意思吗?
女鬼也盯着我,说从我的伤口里听故事,去涂抹你一地鸡毛的生活,让它显得还能看,你有意思吗?
我说你特么都要死了,没点表达欲吗,咱们各取所需不香吗?
女鬼反而问我,说你呢,你要是这会儿死了,你有什么话想说吗?
一人一鬼就这么在本该熬夜加班的月色下,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。
孤独呢,是真的孤独,心事呢,是真不想说,无论是欲语还休还是无处开口,反正这么多年的情绪积压过来,已懒得对人提了。
所以扯扯闲篇,聊聊风月,挺好。
无声了会儿,我又问女鬼说,怎么着留个名字吧,还能给你弄个牌位,上柱香。
女鬼说那都没用,你阳气都没了,能点出什么香火?
我说那你要是能把我阳气找回来,也成。
女鬼抬头看了会儿,忽然说:我叫天不应。
我哈哈大笑,说行,就当你是天不应。
我叫天不应,天不应没有反应,我再凝神看去,眼前空空荡荡,已没有那女鬼的身影了。
想来她终究还是死了。
她说我的刀不错,我本该谢谢她的,可惜没机会了。
那天晚上的方案我最终还是没改,其实很多事只要你够不在乎,别人也没法子拿你怎样,大不了就是失业,大不了去住桥洞,大不了去京城讨饭,总不至于饿死。
朋友说,我去过京城讨饭,你不是丐帮中人,讨的饭七成都要上交丐帮。
我笑了,说怎么到哪都是七成啊。
朋友往后一靠,说人家丐帮弟子
说了,几代人的家业,凭什么让你十年寒窗就赶超过去,七成那都是丐帮的老爷良心。
我灌了口酒,说真特么叫天不应。
顺口我就说起了这只女鬼,朋友见了鬼一样看着我。
我说你咋了。
朋友说,你又想起田步樱了?
我:???
我说这特么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吗?
朋友说哦,你病还没好。
我说什么玩意?
朋友喝高了,嘴角露出讳莫如深的笑,说成吧,反正每次跟你说了你睡一觉醒来也不记得,看着还挺好玩的。
我莫名烦躁,说那你倒是说啊。
朋友问我,你就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闯荡江湖,怎么心灰意冷的?
我说那肯定记得啊,不就是凭一把刀,以为自己能翻天覆地,瞄着百晓生定的排行榜就砍过去,一一挑战,要去登顶。
朋友拦住我,说那会儿有百晓生吗?
我想了想,印象模糊,久远的记忆总是一片片的画面,没有连贯的剧情。
我说或许有,或许没有,不重要,即使没有百晓生,也有那么个朝廷排的东西,反正我是有奔头的。
朋友点头,说是,不过朝廷给江湖设置的名次,江湖人当然不太认可,里面的门路太多,你我都无路可走。
我哂笑一声,说我那会儿只有这一条路,我就过去了,过关斩讲砍了几个小喽啰,抬头才发现上边清一色的碧玉刀
,长生剑,来往的都是名家弟子,富贵逼人,我拎着个九环大砍刀,红红绿绿的衣服走上台,我说你接我一刀啊,人家凑过来低声笑,说别拼了,再拼你赢了这一场,也没法活着走下这座山。
我能怎么办,人家名家弟子也是有本事的,我赢也要遍体鳞伤,怎么活着离开?
我跟朋友说,身后没有人,怎么都是输。
这话听起来就很油腻,我当初混江湖的时候,最讨厌这种话,我觉得说这种话的都特么有病,没人就没法往前走,那只能证明你的刀不够快。
这会儿我又开始恨自己,说是啊,我特么就是刀不够快,可刀要多快才能斩出一条路?
朋友说,但其实你不是这么输的。
我挑了挑眉,说哦?
朋友说,那天你是跟一个叫余不忘的人放对,他凑过来不是用你的命来威胁人,毕竟这些人还多少要脸,不能真把你杀了,但他们可以杀你的家人,杀你的朋友,杀你所爱的姑娘,太行山里那么多盗匪,你家乡就在那,被洗劫可太正常不过了。
我眨眨眼,没啥印象了。
我问朋友说,那我怂了吗?
朋友喝了杯酒,说你一开始当然没怂,后来你邻居家的姑娘,一个叫田步樱的小姑娘,路过太行山的时候被山匪强暴,若非被路过的什么少侠救了,估计连命也不剩。后来余不忘告诉你那个姑娘眼角的痣,心头的血,你的刀自然就不稳了,你是被他堂堂正正打败在擂台之上的。
我长舒口气,说是特么这么回事吗?
朋友摆摆手,说你就想忘,我也没办法让你记,反正也无所谓了,那个少侠成了如今的百晓生,田步樱因为英雄救美,跟去人家府里当婢女,听说三年前终于成了百晓生新纳的小妾,余不忘也收编了太行十三寨,成了新的总瓢把子,你一个武馆教练,忘也就忘了,无所谓。
我恍惚起来,还是记不得这段往事。
我只是隐约极其,自己确然有个邻居家的小姑娘,天天看自己舞动九环大砍刀,撇着嘴,说我以后可是要嫁给大侠的,你能不能换把刀练?
自己长大后沉迷练刀,跟这小姑娘的关系也就渐渐淡了。
原来她也叫天不应。
那她到底是死了三年,还是三年前如愿以偿,当了百晓生的妾?
当妾算是嫁给白衣飘飘的大侠了吗?
我不知道,我沉沉睡去,可这个问题却始终萦绕在我耳边,我太想知道这个答案,武馆老板催我改方案的时候我还在想,被老板几巴掌打在脑后。
我一下就清醒了。
老板下一巴掌骂骂咧咧打来的时候,被我一把攥住手腕。
老板嗷嗷叫疼,骂着我叫我放开,后来不知过了多久,他开始喊爷爷的时候我终于捋清楚了思绪。
我笑着对他说,其实只要我去问,总能有个答案的,你说对不对?
老板哭着说对。
我哈哈大笑,甩开了他,拿起九环大砍刀,径直去往太行十三寨。
朋友说我疯了,若隐若现我仿佛又看到了女鬼,女鬼倒是没说我疯了,她笑逐颜开,说呀,你又有点阳气了啊。
原来疯了就是有了阳气。
我哈哈大笑,一路笑着跑上太行山上,大声叫余不忘的名字,有人来拦我我就挥刀,我已经记不清我多少年没有挥刀了,每次出手都能听到九环撞在刀身上,如鸣佩环,如撞铜钟,如在九霄云外听到女鬼的清澈的笑。
我挥出六七年前的风,挥出十二三年的自己。
天上下起了血,也不知道是谁的血,是这十年间的苍生血,还是苍生泪
掀起了权贵血。
余不忘就在血雨之中现身,他说你杀了这么多人,你死定了。
我哈哈大笑,说我杀谁了?天降血雨,是天要灭太行山这群贼寇!
余不忘一指,说地上躺着的这些,虽是贼寇,可余某身为六扇门卧底,这些人早已算是我的部属,你杀的是朝廷衙役,你说你该不该死?
我低头一看,太行山遍地都是尸体,我再看,九环大刀上已经崩出了四五个环。
我抬头,发现原来天上没有血雨。
我瞅着余不忘,忽然笑道:“看来我确凿是有点疯了。”
余不忘眯起眼,揣摩我这句话的用意,我没什么用意,我提刀指着他,大笑道:“且看江湖一疯人,如何杀你!”
余不忘猛地睁开眼,他指着我道:“我认得你!你是六年多前的那个刀客!”
我扬声大笑,说是又如何,你记得我的名字吗?
余不忘不记得我的名字,他这些年如此战胜过的人数不胜数,他岂能一一记得这些小镇苦练家的名字?
我挥刀,我挥出六七年前狂烂漫,斩他三千里外思徘徊。
余不忘瞪大了眼睛,他没想隔了六七年,为什么面前刀客能有这样的一刀。
刀光一闪,坠落一环。
余不忘尸首两分,我收起刀,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田步樱的事。
我笑话我自己,在大雨里笑弯了腰,我想我是疯了,不过还好,即使没了余不忘,我也还能去找百晓生。
我冒雨去往京城。
这一路上我感到天上不再落雨了,是艳阳高照,是晴空万里,我胸膛里的火烧出来,从喉间嘴里冒出来,能点燃整片江湖。
女鬼悠悠飘在我的身边,她笑着,说哟,你阳气复苏了啊。
我冲她笑着摇头,说复苏个屁,你等我一会儿变成了鬼,下去陪你吧。
女鬼说,其实我不一定是田步樱。
我说我知道,其实可能我看到你的一瞬间,我就已经疯了。
女鬼说,那你还要去京城?
我说,去呗,疯了也挺好的,难道百晓生跟余不忘不该死吗,难道太行山匪比我们小镇苦练家更该荣华富贵吗?
女鬼说,那如果你看到了真的田步樱呢?
我想了想,一笑说,那可能我也认不出吧。
我不记得他,那个邻家的她,那个日夜练刀狂妄的他,他埋葬在山川湖海,埋在写字台的月光下,埋在厨房的烟熏火燎间。
我不记得他了。
百晓生也不记得,他见我提刀而来,他见我疯了之后终于获得斩破这座江湖的刀,还寄希望于用他的道理来拯救自己。
他把自己三年前纳的妾推出来,那个姑娘俏生生的,穿金戴银,她说哥哥,我是田步樱,我如今的生活很好,百晓生是个大侠,你不能杀他。
女鬼又飘出在我身边,说你看,我就说我不是田步樱了。
我盯着那个姑娘,我说你是田步樱?
那姑娘说是。
我说那你知不知道,当初太行山害你的那群人,就是余不忘跟百晓生一起设计的?
那女孩抖了抖,去看百晓生,百晓生堆着笑,没给那姑娘半个眼神。姑娘开始慌了,她看看百晓生,又看看我,哭着说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我知道不知道。
我转头去看那女鬼。
女鬼嫣然一笑道:“我知道啊,所以我是阳气化成的鬼,她与此前的你都是阴气凝聚的人。”
我也笑,指了指她,又指了指那姑娘,说所以你们全都是田步樱。
女鬼说是啊,那你呢?
我是谁呢?
我扫了眼不知所措的田步樱,看了看面上笑嘻嘻,又随时准备放手一搏的百晓生,扭头对别人眼里空无一物的女鬼道:“有些事死后才看得清楚,你留神,看我挥刀这一瞬还是不是昨日少年。”
百晓生大抵猜出我是疯了,我这句话说完,他瞬间把田步樱往我面前一推,袖中飞出一片华彩,我不得不承认,那是我见过最璀璨,最瑰丽的色彩。
那玩意应该叫孔雀翎
百晓生这样的地位的人,纵然刀不如我,这种东西也敌得过。
只可惜这玩意只能杀敌,救不了他的命。
我把田步樱揽在身后,腰间一痛,这小姑娘还插进一把刀来,害,都是江湖里的基本操作罢辽。
这都不重要,人都疯了,还怕死么。
女鬼在旁边念叨,说加油,加油,加油!
我哈得一声拔出刀来。
五彩斑斓的孔雀,腰间溅血的伤痕,飞起高高低低的云朵,倒影深深浅浅的规矩与江湖。
我对这一切大声道:“我有一刀!”
于是白汪汪的刀光切过去,湛蓝湛蓝的天空浮现出来,所有瑰丽的,血火堆砌的繁华都在这一刀之下重归寂灭。
百晓生睁大了眼,眼睁睁看这刀光从孔雀翎的光彩里切进来。
然后在他颈间留下一道血痕。
那句疯子的话还回荡在江湖之中,他说我有一刀,震彻所有俯视的眼神,看着百晓生慢慢倒在地上,失去了所有他代表的价值。
田步樱跌坐在地上,面色惨白,比女鬼还白。
女鬼咯咯的笑。
我立在百晓生雅致而宽敞的庭院中央,梧桐催老,细雨飘飘,我抬手,九环大砍刀掉下了最后一颗环。
哐啷,贼好听。
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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